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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社的食堂,百姓挨饿他们却有肉包子

我吃的第一次公社食堂,不,严格的讲是偷。为什么是偷呢?是这样的。我家当时在东北一个屯子,而这个屯子正是当时的公社所在地,而我家离公社只有两百米不到。公社有个食堂,食堂养了好多条大狗,非常的凶,除了公社干部,见谁都咬。所以,我们普通老百姓基本不敢往公社食堂附近走,走近了就可能被狗咬了。而且,咬了也白咬,没人会管你,因为人家民兵营长会说你被狗咬了可能是想偷公社院子里种的菜。

公社食堂每天都是大米白面大鱼大肉,吃不完的就喂狗,而墙外的我们老百姓喝粥还得算计着,怕吃干饭多了粮食不够。至于吃肉,老百姓一年只能吃三次,端午、中秋和春节,每次只有很少的肉。可以说,公社食堂的狗都比我们老百姓吃得好。这里还有个笑话:公社食堂一开饭,管理员就会敲一块挂在树上的铁铧,那东西很响,比电影《地道战》里高玉宝敲的那口大钟都响。钟一响,公社食堂的养的狗就会跑过去,然后才是公社干部从一个个办公室出来,腆着大肚子慢慢地向食堂走过去。这时候,老百姓就说:公社食堂喂狗啦。

公社食堂每天到做饭时飘出的香味时时地诱惑着我们这些吃不饱的孩子们,有时候,到家里断顿时,公社食堂依旧是杀猪杀鹅杀鸡杀羊杀狗的,他们养的狗都很肥,每隔一段时间他们就杀一条大快朵颐。他们的主食也是让我们这些孩子羡慕不已的,馒头、麻花、糖三角、大米饭、烙饼、面条、饺子,包子啥的,尤其是包子,个头大得有小孩子脑袋那么大。每到干部们吃饭的这个时候,我们这些孩子就私下议论,长大了一定要当公社干部。羡慕是羡慕,可是,总没资格,去公社食堂吃饭的除了干部,还有就是有些大队书记或者是漂亮的妇女队长啥的,他们在那里经常喝酒,吆五喝六的,有时还唱歌,有两个唱歌好的从城里下放的女老师也有机会去哪里吃饭。

当时公社食堂收不收钱我并不清楚,我想应该是不收的吧?因为我知道,公社的广播员,那个长得有点姿色的女人每月工资才37块5,她是常年住在广播室的,她如果交钱,她的工资应该是不够交伙食费的。我记得很清楚,供销社当时有个大车店,那里卖的麻花一毛七一根,馒头三分钱一个,一个地三鲜要两毛,一个干豆腐要一毛五,干部如果交钱那恐怕谁也吃不起食堂吧。

食堂的香味每天诱惑着我,我就一直在想:什么时候我能吃一顿食堂呢?公社干部的孩子是可以吃食堂的,有时候,他们故意拿着馒头站在外面吃,向我们显派,真的,那时候,我们真是觉得生在干部家庭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跟穿的干净,吃细粮的公社干部家孩子比,我们遭老罪了。我问奶奶为啥?她说:你可能是上辈子没干好事吧!

某一天,一个比我大两岁跟我玩得很好的孩子跑来找我,对我说:公社食堂今天吃包子,咱们弄点出来吃吧。我问:怎么弄?他什么秘密地跟我说:你跟我来。于是,我俩拿着一个扎蛤蟆的钎子,一人头上戴一个电影里解放军军帽上戴的那种起伪装作用的草环,沿着公社墙外的一个排水孔爬进了公社院子,这里很脏,公社食堂的狗都不来这里。爬进去再往左,就是食堂的后窗,窗子上有一层起防盗作用的铁丝编的网,有人已经将其中的一个角上的钉子弄坏了,轻轻一掀就露出个洞。看来,早有人这么干过。我俩于是用铁钎子伸进去,一次扎一个包子慢慢顺出来。因为食堂没人,可能也是我俩贪心,我俩顺了十多个包子出来。然后,我们把包子用背心包好,原路爬出去,跑了很远,到了一个水泡边上。水泡子边上有很多柳条通,于是,我俩躲在里面吃。哇,包子都是肉馅的,一点菜也没放,全是油,那个香啊。后来很多年,我吃过无数种包子、东北风味的,山东风味的,开封的、杭州的、广东的、甚至包括新疆的烤包子,似乎都没有那次的包子香。

吃完了,那个孩子对我说:咱俩不能这样回去,这样回去嘴里有味道,咱俩在这里洗洗澡,吃点酸浆(一种有酸味的野草),到晚上再回去就不会被发现了。于是,我俩在水泡子那里洗澡,还洗了衣服,因为衣服爬排水沟脏了,不洗也会被发现。洗完了,我俩就躺在草地上睡觉,醒了就嚼点酸浆,然后继续洗。

快天黑了,我俩才回屯子。谁知,这时,我们忽然发现,屯子里已经炸开了锅。公社正在开批斗会,批判盗窃公家物资的坏分子——就是偷包子的嫌疑人。谁是坏分子呢?就是一个地主家的孩子。公社食堂管理员发现丢了包子,就报告了。公社就派民兵全屯子搜查,结果,搜到这个地主家的时候,发现这个地主的儿子嘴上有油,于是就认定是他偷的包子。他嘴上为啥有油?因为他饿,在地里捉了两只大眼贼(一种类似老鼠的动物,但不是老鼠)烤了吃了。而他的解释民兵不信,于是就吊打一番,他捱不过就承认了。于是,他就被批斗了。见此情形,我跟那个大孩子自然吓得浑身发抖不敢承认。于是,那地主儿子被批斗一番进了学习班,干了好几个月活儿才被放回家。但是,这件事儿一直压在我的心里沉甸甸的,走路见到那地主孩子都要绕着走。后来我跟那大孩子说过,当时不贪心只偷四五个应该不会被发现,那次偷得太多了。关于这点,他表示赞同。后来他再偷过没有我不知道,反正我是再没偷过。

直到二十年后,我跟那个早已经成为哈尔滨警察的大孩子一起找地主儿子承认错误的时候,已经被生活折磨得非常苍老的他只是淡淡地说:算了,那时候谁都不易。临走时,我俩一人给他留了五百块钱,他推辞半天还是收了。但是,这五百块钱能让我不再内疚吗?我俩当年的偷窃将他害苦了,五百块钱能补偿吗?

我第一次正式吃公社食堂是因为我中彩了。那时,公社会组织各种文艺汇报演出,宣传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丰硕成果。我因为打得一手好竹板,经常上台。有一次,我因为一段关于大干快上的快板书受到了来检查的松花江地委书记王书记的表扬,破天荒被公社书记叫到食堂跟那天几个下乡知青一起吃饭。我记得那天那几个知青女孩子多,都很漂亮,我身边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军装,身上一股很好闻的肥皂味。不过,后来听说她被公社书记睡了,保送上了大学,这是后话。我还是说那天吃的饭,我记得很清楚,主食是花卷,六个菜:红烧肉、酥白肉、溜肉段、水晶肘子、小鸡炖蘑菇,最让我吃惊的就是那条鱼,足足有二十多斤重,那个香啊。那些女知青都挺能喝,她们一个个脸红扑扑的,跟地委书记和那些干部们干杯。我一个小孩子,没人注意我,我就埋头苦干。我那顿饭吃了五个花卷,撑得我都走不动道儿了。临走时,公社书记还给了我两个,让我拿回家吃,我拿回家给弟弟了,他几乎没用两分钟就把俩二大碗那么大的花卷干掉了,为啥?饿啊!

再后来,还去过一次公社食堂,是因为开学习小靳庄赛诗会我获奖了。不过那顿饭对我印象不深,因为有好多人,吃的啥我真的不记得了,肯定没有地委书记在的那次吃得好。不过,鸡鸭鱼肉是肯定有的,具体啥菜一点印象没有,不知道为啥?

这些年,一直有毛粉说毛泽东时代好,说那是个平等的年代,我觉得他们真的是睁眼说瞎话。那个时候平等?我们这些农村孩子挨饿的时候,公社干部吃啥?连公社食堂的狗都比我们吃的好的时代是平等的时代?我不知道毛粉们为啥不面对真实的毛时代,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总撒谎,总没底线地美化那个时代?真的不知道他们心里怎么想的?真回到那个年代,你们的日子就会比今天强?你们就能睡女知青?笑话!天佑可以明确地告诉毛粉们:那是个特权肆无忌惮的年代,那是个等级最分明的年代,平等?那只是你们的幻想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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